《湖心亭看雪》中“三奇”探析

时间:2020-08-24 17:56:04 湖心亭看雪 我要投稿

《湖心亭看雪》中“三奇”探析

  《湖心亭看雪》小品文语言极其精炼简洁,体现出个性化的特征,具有了更强的生命力,也才能表现出个人心中最真实的情感。

  《湖心亭看雪》中“三奇”探析

  本文是作者张岱的代表作,出自回忆录《陶庵梦忆》,写于明王朝灭亡以后。文中对故国往事的怀恋都以浅淡的笔触融入到山水小品中,看似不着痕迹,但作者的心态可从中窥知一二。这篇小品文不足两百字,却以隽永见长,寥寥几笔,意在言外,充满诗意。细品他的这篇短文,我认为重点体现在三个“奇”字上,把握这三个奇字,就能知晓作者孤芳自赏的情趣和与众不同的心态。

  1奇人

  课文开头写到“崇祯五年十二月,余住西湖。大雪三日,湖中人鸟声俱绝。是日更定矣,余拏一小舟,拥毳衣炉火,独往湖心亭看雪”。本文写于明亡后,其中“崇祯五年十二月”一句不用清朝年号,而依旧用明朝年号,可见作者对故国依旧恋恋不忘,也是他不仕清朝的心理暗示。另外“独往湖心亭看雪”中一个“独”字,可谓独具匠心,一个人独自前往湖心亭,是一种何等迥绝流俗的孤怀雅兴,所以要夜深独往,大约是既不欲人见,也不欲见人。这个“独”字与后文出现的舟子看起来好象是矛盾的,实则是作者故意为之。作者自视清高,在他看来舟子虽然存在犹如不在。一个“独”字表明他超凡脱俗的一面,更是在有意铺垫,为下文湖心亭上遇知音蓄势,使文章波澜起伏。这些都充分展示了作者遗世独立的高洁情怀和不随流俗的生活方式。其实张岱是一个喜欢热闹的人,能有如此孤寂情怀,正是他避世幽愤的表现。以上两点可看出作者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奇人,之所以有此怪异的心理和行动,这与作者家庭环境密切相关的。

  张岱出生在明朝万历二十五年(1597年),名维城,字宗子,又字石公,号陶庵、天孙,别号蝶庵居士,晚年号六休居士,山阴(今浙江绍兴)人。他的曾祖父曾状元及第,官至翰林院侍读,詹事府左谕德。祖父考取进士,官至广西参议。父亲张耀芳,副榜出身,为鲁藩右长史。他出生在书香门第的仕宦家庭,受文学艺术熏陶影响很大,他好文学,,晓音乐、戏曲,为他以后成为著名文学家、史学家、散文家奠定了基础。

  但张岱的文学创作又受到他所处时代的影响。他生活于明朝末年,明中叶以后,宦官擅权,佞臣当道,特务横行,党争酷烈,内忧外患,愈演愈烈。贤能忠直,或被贬逐,或遭刑戮。与此同时,思想界涌现了一股反理学、叛礼教的思潮。在这种思潮的推动下,文人士子在对社会不满之余,纷纷追求个性解放:一方面标榜高雅清逸,悠闲脱俗,在风花雪月、山水园林、亭台楼榭、花鸟鱼虫、文房四宝、书画丝竹、饮食茶道、古玩珍异、戏曲杂耍、博弈游冶之中,着意营造赏心悦目、休闲遣兴的艺术品味,在玩赏流连中获得生活的意趣和艺术的诗情;另一方面他们在反叛名教礼法的旗号下,放浪形骸,纵情于感官声色之好,穷奢极欲,焚膏继晷,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如果说前者主要表现他们的避世玩世的话,那么后者主要发泄他们的傲世愤世。在张氏祖孙的交游中,不乏这样的文人名士。正是这样的家庭出身,这样的.社会思潮、人文氛围,造就了张岱的纨绔习气,他少为富贵公子,好山水,爱繁花似锦,爱热闹,凡遇热闹总要等热闹散尽才肯离去,所以明亡后他能独善其身,这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同时也成就了他的名士风度,他在与名士文人玩世颓放中,对经史子集无不该悉,对天文地理靡不涉猎,一生笔耕不辍,老而不衰,尤其最擅长散文,最终完成了影响后世的《琅嬛文集》《陶庵梦忆》《西湖梦寻》《三不朽图赞》《夜航船》等文学名著,让我们有幸赏析他的这篇小品文。

  2奇景

  游记的重点是写景,写景就要抓住景物的特点,如何将夜色中的雪景最动人的地方表现出来,往往是作家们难以把握的。然而张岱却以他独特的、准确的感受寥寥数字将雪景展现在读者的眼前,看似简单,却让人体会到简单背后的震撼。他描写的夜色中的雪景重在一个“奇”字上,写出了自己眼睛观察中的奇特之处。

  “雾凇沆砀”写出夜色下的西湖湖面冰花一片弥漫,给人模糊朦胧之感。“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连用三个“与”字,生动地写出了天空与云层、山峦、湖水一片混沌,难以分辨的景象。作者以第一眼的感觉总写雪景,给人浑然一体的印象。接下来变换视觉,将景物拉近,给读者一个特写镜头:“湖上影子,惟长堤一痕,湖心亭一点,与余舟一芥,舟中人两三粒而已。”作者紧紧抓住了夜色中雪景的特点,也是茫茫雪景中的亮点,即“一痕”、“一点”、“一芥”、“两三粒”,使用白描手法,宛如中国画中的写意山水,寥寥几笔,就包含了诸多变化,长与短,点与线,方与圆,多与少,大与小,动与静,简洁概括,给人一种似有若无、依稀恍惚之感,让宇宙的空阔与人的渺小构成了强烈的对比。同时人与自然共同构成富有意境的艺术画面,悠远脱俗是这幅画的精神,也是作者所推崇的人格品质,这就是人与自然在精神上的统一与和谐。所以作者笔下描绘的夜色中的雪景其实就是一幅奇特朦胧的画。

  3奇遇

  本是“独往湖心亭看亭”,不想“到亭上,有两人铺毡对坐”,已经有人捷足先登,这出人意料的巧遇,让作者颇感意外。但作者不写自己惊喜,反写二客“见余大喜”, 更能衬托自己的惊喜,足见作者写作手法技高一筹。“湖中焉得更有此人”一句,与前面写法颇似,其实是作者想说怎么还会有你们两人在这里呢,却巧借别人之嘴表达自己心声。“焉得更有”表明情趣相投的知音极少。所以“拉余同饮”,以表巧遇相知之情。“酒逢知已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既然是知己,酒是要喝的,所以我“强饮三大白”。“强饮”一词说明作者不胜酒力,已经尽力而为,算是对知心好友的酬谢了。当达官贵人们在觥筹交错、推杯换盏中忙于应酬之际,自己却能在这里遇到知己痛饮,互聊共同话题,这是何等超凡脱俗的人生情趣啊。饮罢相别“问其姓氏”,只说“是金陵人,客此”,可见此二人是他乡游子,以后要想相会就难以预料了,这里透露出作者无限怅惘、伤感的情怀。但作者意犹未尽,继续写到“及下船,舟子喃喃曰:‘莫说相公痴,更有痴似相公者!’”这个结尾,让人称奇叫绝,借舟子之口,说作者“痴”,虽然是俗人之见,但“痴”字又何尝不是对张岱最确切的评价呢?他痴迷于天人合一的山水之乐,痴迷于世俗之外的雅情雅致,从侧面表现出作者有抱负、孤高冷寂的品格。用相公之“痴”与“痴似相公者”相比较,表达了作者对“痴”字的赞赏,并对还有自己同样痴的知音感到欣慰,以天涯遇知音的愉悦化解了心中的淡淡愁绪。可见奇遇充分表现了作者与众不同的闲情雅致和孤高自傲的心理。

  赏析

  晚明小品在中国散文史上虽然不如先秦诸子或唐宋八大家那样引人注目,却也占有一席之地。它如开放在深山石隙间的一丛幽兰,疏花续蕊,迎风吐馨,虽无灼灼之艳,却自有一段清高拔俗的风韵。

  崇祯五年十二月,余住西湖。

  开头两句点明时间、地点。集子中凡纪昔游之作,大多标明朝纪年,以示不忘故国。这里标“崇祯五年”,也是如此。“十二月”,正当隆冬多雪之时,“余住西湖”,则点明所居邻西湖。这开头的闲闲两句,却从时、地两个方面不着痕迹地引出下文的大雪和湖上看雪。

  大雪三日,湖中人鸟声俱绝。

  紧承开头,只此两句,大雪封湖之状就令人可想,读来如觉寒气逼人。作者妙在不从视觉写大雪,而通过听觉来写,“湖中人鸟声俱绝”,写出大雪后一片静寂,湖山封冻,人、鸟都瑟缩着不敢外出,寒噤得不敢作声,连空气也仿佛冻结了。一个“绝”字,传出冰天雪地、万籁无声的森然寒意。这是高度的写意手法,巧妙地从人的听觉和心理感受上画出了大雪的威严。它使我们联想起唐人柳宗元那首有名的《江雪》:“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柳宗元这幅江天大雪图是从视觉着眼的,江天茫茫,“人鸟无踪”,独有一个“钓雪”的渔翁。张岱笔下则是“人鸟无声”,但这无声却正是人的听觉感受,因而无声中仍有人在。柳

  仅二十字,最后才点出一个“雪”字,可谓即果溯因。张岱则写“大雪三日”而致“湖中人鸟声俱绝”,可谓由因见果。两者机杼不同,而同样达到写景传神的艺术效果。如果说,《江雪》中的“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是为了渲染和衬托寒江独钓的渔翁;那么张岱则为下文有人冒寒看雪作映照。

  是日更定,余拏一小舟,拥毳衣炉火,独往湖心亭看雪。

  “是日”者,“大雪三日”后,祁寒之日也;“更定”者,初更时分,晚上八点左右,寒气倍增之时也。“拥毳衣炉火”一句,则以御寒之物反衬寒气砭骨。试想,在“人鸟声俱绝”的冰天雪地里,竟有人夜深出门,“独往湖心亭看雪”,这是一种何等迥绝流俗的孤怀雅兴啊!“独往湖心亭看雪”的“独”字,正不妨与“独钓寒江雪”的“独”字互参。在这里,作者那种独抱冰雪之操守和孤高自赏的情调,不是溢于言外了吗?其所以要夜深独往,大约是既不欲人见,也不欲见人;那么,这种孤寂的情怀中,不也蕴含着避世的幽愤吗?

  请看作者以何等空灵之笔来写湖中雪景:雾凇沆砀,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湖上影子,惟长堤一 痕,湖心亭一点,与余舟一芥,舟中人两三粒而已。

  这真是一幅水墨模糊的湖山夜雪图!“雾凇沆砀”是形容湖上雪光水气,一片弥漫。“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迭用三个“与”字,生动地写出天空、云层、湖水之间白茫茫浑然难辨的景象。作者先总写一句,犹如摄取了一个“上下皆白”的全景,从看雪来说,很符合第一眼的总感觉、总印象。接着变换视角,化为一个个诗意盎然的特写镜头:“长堤一痕”“湖心亭一点”“余舟一芥”“舟中人两三粒”等等。这是简约的画,梦幻般的诗,给人一种似有若无、依稀恍惚之感。作者对数量词的锤炼功夫,不得不使我们惊叹。你看,“上下一白”之“一”字,是状其混茫难辨,使人惟觉其大;而“一痕”“一点”“一芥”之“一”字,则是状其依稀可辨,使人惟觉其小。此真可谓着“一”字而境界出矣。同时由“长堤一痕”到“湖心亭一点”,到“余舟一芥”,到“舟中人两三粒”,其镜头则是从小而更小,直至微乎其微。这“痕”“点”“芥”“粒”等量词,一个小似一个,写出视线的移动,景物的变化,使人觉得天造地设,生定在那儿,丝毫也撼动它不得。这一段是写景,却又不止于写景;我们从这个混沌一片的冰雪世界中,不难感受到作者那种人生天地间茫茫如“太仓米”的深沉感慨。

  下面移步换形,又开出一个境界:到亭上,有两人铺毡对坐,一童子烧酒炉正沸。见余,大喜曰:“湖中焉得更有此人!”拉余同饮。余强饮三大白而别。问其姓氏,是金陵人,客此。

  “独往湖心亭看雪”,却不意亭上已有人先我而至;这意外之笔,写出了作者意外的惊喜,也引起读者意外的惊异。但作者并不说自己惊喜,反写二客“见余大喜”;背面敷粉,反客为主,足见其用笔之夭矫善变。“湖中焉得更有此人!”这一惊叹虽发之于二客,实为作者的心声。作者妙在不发一语,而“尽得风流”。二客“拉余同饮”,鼎足而三,颇有幸逢知己之乐,似乎给冷寂的湖山增添了一分暖色,然而骨子里依然不改其凄清的基调。这有如李白的“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不过是一种虚幻的慰藉罢了。“焉得更有”者,正言其人之不可多得。“强饮三大白”,是为了酬谢知己。“强饮”者,本不能饮,但对此景,当此时,逢此人,却不可不饮。饮罢相别,始“问其姓氏”,却又妙在语焉不详,只说:“是金陵人,客此。”可见这二位湖上知己,原是他乡游子,言外有后约难期之慨。这一补叙之笔,透露出作者的无限怅惘:茫茫六合,知己难逢,人生如雪泥鸿爪,转眼各复西东。言念及此,岂不怆神!文章做到这里,在我们看来,也算得神完意足、毫发无憾了。但作者意犹未尽,复笔写了这样几句:

  及下船,舟子喃喃曰:“莫说相公痴,更有痴似相公者!”

  读至此,真使人拍案叫绝!前人论词,有点、染之说,这个尾声,可谓融点、染于一体。借舟子之口,点出一个“痴”字;又以相公之“痴”与“痴似相公者”相比较、相浸染,把一个“痴”字写透。所谓“痴似相公”,并非减损相公之“痴”,而是以同调来映衬相公之“痴”。“喃喃”二字,形容舟子自言自语、大惑不解之状,如闻其声,如见其人。这种地方,也正是作者的得意处和感慨处。文情荡漾,余味无穷。痴字表明特有的感受,来展示他钟情山水,淡泊孤寂的独特个性。

  这一篇小品,融叙事、写景、抒情于一炉,偶写人物,亦口吻如生。淡淡写来,情致深长,而全文连标点在内还不到二百字。光是这一点,就很值得我们借鉴和学习!当然,它所流露的孤高自赏和消极避世的情调,我们不应盲目欣赏,而必须批判地对待和历史地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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