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楚辞》修辞特点

时间:2020-09-06 08:21:46 诗经 我要投稿

《诗经》《楚辞》修辞特点

  《诗经》和《楚辞》分别作为现实主义和浪漫主义诗歌的源头,在修辞上呈现出不同的特点。

《诗经》《楚辞》修辞特点

  1 引言

  古往今来,作为我国诗歌源头的两部巨著《诗经》和《楚辞》已经为许多学者所潜心钻研,成果之多、著述之丰可谓惊人。然而这些汗牛充栋的著作多是专就《诗经》或《楚辞》进行研究的,其中涉及修辞学的论述一般局限在其修辞格上,而没能从总体上把握它们的修辞全貌。将《诗经》与《楚辞》作比较的学术作品较少,而且着眼点往往放在证明“风”与“骚”的纵向传承关系上,其中虽也有进行横向比较的地方,但却零碎而不成系统。《诗经》和《楚辞》分别作为现实主义和浪漫主义诗歌的源头,在修辞上呈现出不同的特点。本文拟以对原始语料(《楚辞》中以无争议或争议较少的屈原作品——《离骚》《九章》《九歌》《天问》作为主要研究对象)的解读为基础,结合以往学者的研究,分别总结出《诗经》《楚辞》的修辞特点并进行比较,尝试分析产生这些特点的原因。本文所引《诗经》篇章文字皆从朱熹《诗集传》[1],解释参考周振甫《诗经译注》[2];所引《楚辞》篇章文字皆从董楚平《楚辞译注》[3]。

  2 《诗经》《楚辞》的修辞特点

  2.1 《诗经》的修辞特点

  2.1.1 简洁精练

  2.1.1.1 四言为主,多单音节词

  《诗经》句式以四言体为主,305篇中全篇四言到底的有150多篇。“雅”诗大部分是长诗,也以四言体居多。《大雅·桑柔》全诗112句,是《诗经》中篇幅较长的诗篇之一,只有“予岂不知而作”一句六言,其他全为四言。“雅”中最长的一篇《大雅·抑》有114句,其中只有8句五言句,2句六言句,其他全为四言。“颂”中最长也是《诗经》中最长的一篇《鲁颂·閟宫》有120句,其中只有12句五言句,其他全为四言。

  向熹做过统计:《诗经》305篇共计7284句,其中6667个四字句,占全书的92%;617个非四字句,占全书的8%。非四字句中二、三、五、六、七、八字句分别有8、157、340、88、19、5句[4]。

  夏传才也做过统计:《诗经》全书305篇,共有7248句,其中四言句有6591句,约占总数的91%;五言句共369句,约占总数的5%;三言句有158句,约占总数的2%;再次为六、七、二、一言句,分别有85、19、14、7句,而八言句仅有5句[5]。

  两位学者的统计虽然有些出入,但《诗经》以四言句为主是无可争议的事实。

  《诗经》中的词汇以单音节词为主,而以两个单音节词连用为常态,两个音节构成一个节奏音步。《诗经》中诗句绝大多数是四言偶数句,原因也在此。以《邶风·击鼓》为例,全诗20句,共80字,除“孙子仲”是人名,“契阔”有人以为是“偏义复词”[6]仍存争议之外,其余都为单音节词。

  当然,跟一般的先秦诸子说理散文相比,《诗经》的双音节词所占的比率相当大。《诗经》里有很多联绵词(包括双声、叠韵、双声兼叠韵以及非双声叠韵的联绵词)和叠音词。许威汉指出:“联绵词的大量使用,这是《诗经》用词的显著特点”[7]。《诗经》中双声词如“参差、踟躇、辗转”等,叠韵词如“窈窕、崔嵬、匍匐”等。叠音词在下面会有详细讨论。

  《诗经》以四言句为主,句式短小整齐,多使用单音节词,给人以言辞简洁、干净利落之感。

  2.1.1.2 篇幅短小,用词凝练

  《诗经》中除“笙诗”有题无辞之外,最短的只有5句,如《周颂·维清》“维清缉熙,文王之典。肇禋,迄用有成,维周之祯”5句共用18字。6句的也有,如《齐风·卢令》“卢令令,其人美且仁。卢重环,其人美且鬈。卢重鋂,其人美且偲”6句24字、《周颂·潜》“猗与漆沮,潜有多鱼。有鳣有鲔,鲦鲿鰋鲤。以享以祀,以介景福”6句24字、《周颂·赉》“文王既勤止,我应受之。敷时绎思,我徂维求定。时周之命,於绎思”6句25字等。《国风》中最长的一篇《豳风·七月》有88句,而《诗经》最长的一篇《鲁颂·閟宫》也只有120句,相比《离骚》的373句,《诗经》的篇幅明显短小。又因为四言居多,双声、叠韵、叠音词的运用增加了诗歌的形象性,可谓用词凝练,俭省而不失生动。

  2.1.1.3 兴的使用,涵义广泛

  《诗经》中用兴很多,这些起兴涵义广泛,使语句简短而不乏内涵,更增添了简洁而含蓄的意味。例如《周南·桃夭》“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以茂盛的桃花来兴起女子出嫁。桃花的色彩与形态和女子的艳丽联系在一起;桃花结实,有多子的象征意义;桃花盛开在阳春三月,新婚之喜和明媚春光融为一体。单用“桃”就涵盖了众多意思。

  总体来看,《诗经》句式以四言为主、多单音节词,篇幅短小、用词凝练,运用兴的手法涵盖众多意思等,使其呈现出简洁精练的修辞特点。

  2.1.2 和谐中正

  2.1.2.1 节奏平稳凝重

  《诗经》多以四字成句,大都两音节一停顿。以《周南·关雎》为例:“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参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可以说每一句都以两音节为一停顿。这种整齐的偶数字句式使语音铿锵有力,明快爽朗,节奏呈现出平稳凝重的特点。

  如上所述,《诗经》多是两字一顿一音步、四字一句的形式。有时单音节词不符合这个需要,为达到两音节一停顿的效果,《诗经》采用了凑足音节的词汇形式。

  A、词头词尾的使用

  笔者曾对上古汉语中词头、词尾问题的研究作过综述,各家的归类主要如下:词头有“有、其、斯、思、彼、伊、薄、言、于、曰、爰、聿、於、不”等;词尾有“家、其、斯、如、若、然、而、耳、尔、焉、兮、矣、言、诸”等。这些语言成分,尤其是词头一般只在《诗经》中出现,这与《诗经》的特殊文体及表达需要应当不无关系。

  笔者在《试析〈诗经〉中用在动词前面的“于”字》一文中又详细分析了《诗经》中动词前“于”字的用法。《诗经》中“于”字用在动词前的例子有“(黄鸟)于飞”(《周南·葛覃》)、“(之子)于归”(《周南·桃夭》)、“(之子)于苗”(《小雅·车攻》)、“(君子)于役”(《王风·君子于役》)、“(穀旦)于差”(《陈风·东风之枌》)、“(从公)于狩”(《秦风·驷驖》)、“(昼尔)于茅”(《豳风·七月》)等等。与单一的动词形态相比较,加上了“于”字后,这些动词由单音节变成双音节,变得更合韵律,句子也更显整齐。

  其他词头词尾的使用也有凑足音节的作用,使《诗经》的句式变得整齐。

  B、叠音词的运用

  《诗经》中的叠音词十分丰富。摹状的如《周南·葛覃》中的“(维叶)萋萋”、“(维叶)莫莫”,《卫风·氓》中的“(氓之)蚩蚩”、“(泣涕)涟涟”、“(淇水)汤汤”、“(言笑)晏晏”、“(信誓)旦旦”,《唐风·鸨羽》中的“悠悠(苍天)”,《秦风·蒹葭》中的“(蒹葭)苍苍”等;象声的如《周南·关雎》中的“关关(雎鸠)”,《周南·葛覃》中的“(其鸣)喈喈”,《郑风·风雨》中的“(鸡鸣)胶胶”,《唐风·鸨羽》中的“肃肃(鸨羽)”,《小雅·鼓钟》中的“(鼓钟)将将”、“(鼓钟)钦钦”等。这些叠音词除了摹状拟声外,还起到凑足音节的作用。

  《诗经》中多以四字成句,两句一顿,又以词头词尾、叠音词来凑足音节,促成这种节奏格局的形成,使节奏变得平稳凝重,句子变得齐整和谐,这给《诗经》赋予一种和谐中正的修辞色彩。

  2.1.3 平实自然

  2.1.3.1 取材平常

  《诗经》被认为是失传的《乐经》,除了因为《诗经》的节奏感很强,还和《诗经》的内容有关。先秦初民以生活内容入诗入“歌”是最自然不过的事情。《诗经》中的《国风》是各地民歌的汇总,最贴近生活。朱熹《诗集传·序》指出:“凡《诗》之所谓《风》者,多出于里巷歌谣之作,所谓男女相与咏歌,各言其情者也”[1]。《豳风?七月》将农耕之事表达得那样亲切有味、自然而不做作,既反映了作者有长久耕种的经验,也展示了《诗经》取材的家常化、平民化。

  2.1.3.2 语言平实

  《诗经》语言平实、朴素。《国风》和《小雅》中的大部分作品都如此。称为“雅言”的《大雅》和《颂》中有些篇章也使用了平实的语言,如《大雅·抑》“於乎小子,告尔旧止。听用我谋,庶无大悔”(“唉小子,告你旧的章程。听用我的谋划,近乎没有大悔恨”),《大雅·瞻卬》“人有土田,女反有之。人有民人,女覆夺之。此宜无罪,女反收之。彼宜有罪,女复说之。……妇有长舌,维厉之阶”(“人家有田地,你却反去占有它。人家有家奴,你却又是去夺他。这人应该没有罪,你却反去逮捕他。他应该有罪,你却再去解脱他。……妇人有长舌,是败坏的祸殃”),《周颂·潜》“潜有多鱼”(“水里柴堆上有多鱼”)等。

  另外,《诗经》的许多诗句被历代文人加工沿用之后,逐步成为脍炙人口的固定词组。如《召南·草虫》的“忧心忡忡”,《卫风·氓》的“信誓旦旦”,《小雅·天保》的“万寿无疆”,《小雅·鹤鸣》的“它山之石,可以攻玉”,《小雅·角弓》的“绰绰有裕”,《大雅·大明》的“小心翼翼”,《大雅·云汉》的“兢兢业业”,《周颂·敬之》的“高高在上”等等。这些语言反映了原始民朴素的语言特点,平实之中更感自然。

  2.1.3.3 不事雕琢

  《诗经》不使用刻意修饰的语句,而是选择准确、生动的语言刻画事物,尤其是通过比的手法,用具体生动的形象寄托复杂的感情,形成朴实自然的特点。

  《唐风?椒聊》是赞美一个妇人的。第一章开头和结尾的“椒聊之实,蕃衍盈升”、“椒聊且,远条且”,虽是以椒聊作比,言其香、美和善于生育,但未有夸饰。“硕大无朋”、“硕大且笃”亦是用朴素、恬淡之语来赞誉“彼其之子”的外表之美,以表现妇人善于生育,既无一点夸张,也不着秾艳色彩,朴实而无丝毫雕饰。又如《小雅·大东》“维天有汉,监亦有光。跂彼织女,终日七襄。虽则七襄,不成报章。睆彼牵牛,不以服箱”,“维南有箕,不可以簸扬。维北有斗,不可以挹酒浆”,意思是“只是天上有银河,看上去也有光。分歧地看那织女星,整天搬迁了七场。虽则搬迁了七场,不成织锦的纹章。看那牵牛星,不能用来背车箱”,“只是南方有箕星,不可以用来簸米糠;只是北方有斗星,不可用来舀酒浆”,这一串比喻用现代语表述之后仍觉得非常朴实,没有任何雕琢修饰的成分。

  总之,取材生活、语言平实以及为文的不事雕琢使《诗经》呈现出平实自然的修辞特点。

  2.2 《楚辞》的修辞特点

  2.2.1 铺张渲染

  2.2.1.1 六言为主

  《楚辞》中的句式以六言为主(加上句末“兮”、“也”等字为七言),三、五、七、八、九、十言兼有,除三言句穿插文间,绝大多数句式比《诗经》的四言为主的句式加长。周振甫《中国修辞学史》指出:“战国时代的修辞,实(原文如此,疑为“突”之误)出的是纵横家的游说夸张,刘勰在《文心雕龙?时序》里称《楚辞》的‘炜炜之奇意,出乎纵横之诡俗也。'认为《楚辞》的创作,受到纵横家的影响”[8] 。《楚辞》的创作是否受到纵横家的影响姑且存而不论,就《楚辞》六言为主的句式以及后来汉代的'诗赋,还是能够看出《楚辞》时代渐趋铺张的迹象。

  2.2.1.2 多状貌语

  与《诗经》语言的平实自然不同,《楚辞》里更注重对状貌语的运用。如“嘉(名)”、“修(能)”、“耿介”、“猖披”、“幽昧”、“险隘”、“峻茂”、“(信)姱”、“浩荡”、“侘傺”、“昭(质)”、“缤纷”、“茂(行)”、“偃蹇”、“委蛇”、“要眇”、“婵媛”、“潺湲”、“荒忽”、“陆离”、“儃徊”、“愠惀”、“耿著”、“从容”、“崴嵬”等等。这些状貌语的运用渲染了气氛并赋予《楚辞》华丽的气质,使之更具修辞色彩。

  2.2.1.3 多用虚字

  《楚辞》多用虚字。廖序东曾指出,《离骚》“几乎每句都有一个虚字,《离骚》句子的散文化,就表现在虚字的运用上”[9],又说“用得最多和比较多的虚字有九个:之、以、於(于)、夫、与、其、而、乎、此……这些虚字大多数是用在句子的倒数第三个字的位置,这是标准位置……《离骚》的虚字,是诗人屈原有意识地这样地用在句子中的”[9]。这种“有意识”使用在“标准位置”的虚字使《楚辞》句子变长,少了诗歌的精练性,多了散文的铺张特点。

  2.2.1.4 篇幅较长

  与《诗经》为文的俭省短小相比,《楚辞》的篇章呈现繁华的风貌。屈原在《楚辞》中不断重复咏唱自始而终难以消散的愁绪。尽管重复中有递进、引申和一再的比喻,表达的却是类似的意思。张炜指出,“从修辞学意义上讲,重复是为了强调。强调,一再地强调,更深的意味也就在这种重复强调之中蔓延,以至于将人团团围困,不能自拔”[10]。这种不断咏唱、不断重复形成了《楚辞》繁丰铺张的修辞特点。

  2.2.2 恢弘奇丽

  2.2.2.1 气势恢弘的长句

  《楚辞》虽以六言长句为主,但以“兮”结尾的六言句并非一个完整的句子,它要和下一六言句一起才构成一个完整的陈述。如《离骚》“日月忽其不淹兮,春与秋其代序。惟草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迟暮”,这里“日月忽其不淹兮”和“惟草木之零落兮”两句虽然意思已经表达明白,但结合“春与秋其代序”和“恐美人之迟暮”两句来看,日月与春秋,草木零落与美人迟暮分别构成了两组意象,四句结合成为两个大长句。这种大长句的运用使《楚辞》显示出恢弘的气势。

  2.2.2.2 平中求变的节奏

  如上所述,《楚辞》以六言为主,六言句成三个音步一个间歇。廖序东指出:“句子倒数第三个字用一个虚字,就构成了这种短长、短长的节奏”[9]。任翌曾谈到:《诗经》时代之后“出现五言、七言的‘三字尾',句式末尾节奏变为‘二一'或‘一二'”[11]。《楚辞》也具备这种五言和七言的“三字尾”,例如《离骚》中五言句“字余曰灵均”、“忍尤而攘诟”、“继之以日夜”等都是句末节奏呈“一二”的三字尾句,《楚辞》中七言句“三字尾”更多,凡六言加“兮”、“也”等字结尾的句末节奏都是“二一”,如《离骚》“帝高阳之苗裔兮”、“摄提贞于孟陬兮”,《九章·惜颂》“所非忠而言之兮”、“羌众人之所仇也”,《九章·哀郢》“民离散而相失兮”、“去故乡而离远兮”等句中的“苗裔、孟陬、言之、所仇、相失、离远”分别与句尾“兮”或“也”字构成“二一”的节奏。不带句尾语气词的七言句如《离骚》“恐年岁之不吾与”、“夫唯捷径以窘步”,《九章·惜颂》“又莫察余之中情”,《九章·涉江》“被明月兮佩宝璐”、“吾方高驰而不顾”等句中“不、以、之、佩、而”与“吾与、窘步、中情、宝璐、不顾”构成“一二”的节奏。此外,《楚辞》中除六言句之外,三、五、七、八、九、十言兼有,长短交错成文。这种平稳中求变化、整齐中求错落的语言形式使《楚辞》区别于《诗经》的和谐中正,呈现出不规整的美。

  2.2.2.3 楚地方言的使用

  《楚辞》使用了诸多楚地的方言词语。易祖洛指出“中土语音,向分楚夏”,“若乃书楚语、作楚声者,盖自鸡次大典既亡,当以三闾之辞为最。缅彼屈原,孤臣孽子,履行忠洁,遭国艰危,流谪江南,阅时匪暂。观其述造,或贲饰民谣,或直抒愤懑,冀启国人敌忾之思,作三户亡秦之气。恉求共晓,因采方言”[12]。他还总结了《楚辞》中的方言词语,有“龍、些、留、江、要眇、搴、摇、、傺、敦、佳、謇、姱、化、羌、曼曼、馮、頩、、紉、睇、壇、摶、泭、潭、訑謾、燠、巒、欸、邅、當、判、董、封豨、咍、逴、莽莽、蝮、蹇、臑胹、諑、紛”[12]等。这些方言在《诗经》中难以见到,它们的运用使《楚辞》呈现出楚地独特的风貌。

  2.2.2.4 奇特艳丽的描写

  与《诗经》的平实不同,《楚辞》有琳琅美玉、琼池瑶席,有“江离”、“辟芷”、“秋兰”、“申椒”、“菌桂”、“杜衡”、“香草”、“兰芷”等奇丽花草。《楚辞》用奇特而艳丽的花草展现着楚国的奇幻景色,呈现出奇丽的风貌。

  总之,富有恢弘气势的长句与短句交错,使《楚辞》文句富于变化,其间夹杂楚地的方言词语和奇花异草,呈现出恢弘奇丽的修辞特点。

  2.2.3 激奋沉郁

  2.2.3.1 感情激奋,又用语气词“兮”缓冲

  《楚辞》多长句,且两句一韵。董楚平说“《离骚》的艺术手法已超出对个别事物的比喻,而是在整体上采取象征手法,把生活本相几乎全都隐去。呈现在读者面前的,是一系列斑烂(原文如此,疑为“斓”之误)陆离、而又完整和谐的象征性的艺术群像”[3]。这种“象征性的艺术群像”是屈原激奋热烈情感的喷发。屈原“喟心而历兹”,“揽茹蕙以掩涕兮”,“曾歔欷余郁邑兮”,他告诉自己“时缤纷其变易兮,又何可以淹留”,“何离心之可同兮,吾将远逝以自疏”,“国无人莫我知兮,又何怀乎故都”,他决定“既莫足与为美政兮,吾将从彭咸之所居”……这些话虽然出自诗篇中“灵均”这一人物形象之口,但都是屈原内心激奋情感的真实吐露。

  《楚辞》激奋恢弘的气势无法压抑,于是运用语气词“兮”字加以缓冲。《离骚》共373句,下句末用韵字,上句用语气词“兮”收尾,这样的“兮”字有185个,几乎每两句就用一个“兮”。情感喷薄而出后,用“兮”字在两句中起停顿、舒缓、调节语气节奏的作用,这是《楚辞》“兮”字区别于《诗经》“兮”字的用法,充分体现《楚辞》激奋却不失庄重的修辞特点。

  2.2.3.2 语法规则固定,于激奋中见沉郁

  姜亮夫指出,“从语言学的角度、文学的意味、修辞学等方面看,楚辞要比《诗经》讲究得多、活泼得多,情感也浓厚得多”[13],他认为“从语言角度看,楚辞的语言结构、修辞方法要比《诗经》进步得多,成为中国文学的主干……楚辞与人们的合理语言比较接近”[13]。

  其实有不少学者注意到了《楚辞》恪守语法规则的现象。除姜亮夫以外,上文所举对《楚辞》虚字作研究的廖序东也注意到了。廖序东认为“《离骚》中‘於'字句必为上句,‘乎'字句必为下句”,“《离骚》中‘於'字均用作介词。‘乎'字有用作介词的;也有用作语气助词的,相当于‘兮'字,用于句中表示语气的延缓”[9]。他还指出,“《天问》有176个疑问句,除了四句之外,句句都用了疑问词:疑问代词、疑问数词”[9]。此外,上文谈到的《楚辞》语气词“兮”的用法也有其规律。廖序东说“《楚辞》‘兮'字使用方式有三种:(一)两句一韵,‘兮'字用于上句末,下句末是韵字。《离骚》通篇如此。……可称《离骚》型。……(二)两句一韵,‘兮'字用于下句末。《九章》中之《橘颂》如此。……可称《橘颂》型。……(三)两句一韵,两句都用‘兮'字,而且用于句中。《九歌》十一篇,篇篇如此。……可称为《九歌》型”,他认为“可以说,读一篇《楚辞》,从开头几句‘兮'字怎么用,就知道了通篇都怎么用。这就是说《楚辞》使用‘兮'字是有规律的”[9]。另外徐仁甫在《〈楚辞〉解难》一文中也谈到,“《楚辞》通例,‘也'字无单用者……凡偶用‘也'字,上句读‘也'如‘耶',为反诘句,必有反诘词,应用问号;下句读‘也'如字,乃判断词,为感叹句,应用感叹号”[12],又举例“不抚壮而弃秽兮,何不改乎此度也?乘骐骥以驰骋兮,来吾导夫先路也!”“何昔日之芳草兮,今直为此萧艾也?岂其有他故兮,莫好修之害也!”认为“可为此类句法之标准”[12]。《楚辞》情感丰富却不乱章法,而是恪守语法规则,可见其庄重沉郁的一面。